第9章 学府

        时逢太平盛世,学风大兴,特别是在才子云集的江南之地更是如此。各种书院数不胜数,却分官学、私学。

        私学就是各地的名流士绅出资,自建的书院。

        而官学则是朝廷所建。

        王学政说让许仙到他府上读书不过是个说法,实际上则是要安排他进一个上好的书院安心读书。

        许仙却明白,虽然考中秀才入了学府,但科举一途,自己这才算是入了门而已。

        以后长路漫漫,每一步都是艰难险阻。

        就算有个老师照应,还不知道能走到哪一步呢?

        但他心性随遇而安,并不怎么为未来担忧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现在最担忧的是,白娘子到底什么时候来,原本的剧情并未显示具体的时间,只有具体的地点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时候的许仙似乎很是潦倒,只是个帮工的伙计一类的角色,但年龄完全看不出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难道自己要在西湖靠上了吗?”许仙摇头苦笑。虽然以他现在的境况,娶个漂亮媳妇并不成问题。如果再中了举人,纳个妾也不在话下。

        就是现在也有很多媒婆上门,不过都被许仙以安心学业的名头给推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就此事王学政还专门来了封信表示赞许,说了很多‘大丈夫何患无妻’‘不要沉湎于女色’这样的话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许仙只能心中苦笑,他对于白娘子的执念可是非常之深,如果明天白素贞出现在断桥之上,恐怕许仙会有闪婚的可能性,那时候就不知王学政是什么表情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或许是好事,那个梦中的女子,一直没有到来。许仙收拾了行囊往杭州城去了,杭州觐天书院的大门已经向他打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觐天书院可以算是江浙一带最富盛名的书院了,只录取年纪尚轻的秀才们在此读书。

        可以说是人才济济的所在,从这里走出去的秀才们,举人不知凡几,就是状元也曾出过两个。

        市井中传道,进了觐天书院,就等于一只脚跨进了官门,只要把另一只脚收进来即可。

        虽然事实上不像传言中那么轻便,但书院的不凡之处也可见一斑。

        最关键的是,书院的院首都是州府的学政,能够先打好关系,以后自然有些方便。

        觐天书院里,一片青石铺就的空地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几十个年轻人围在一起,都是各县里来的年轻秀才。

        自然免不了说古论今、谈天说地的事情。

        或是同乡,或是同好,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,高谈阔论不绝于耳。

        但也有那落单站在一旁的,许仙就是其中之一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穿越至今,都生活在一个小小的县城里,见惯了小桥流水。

        今天见到这些朱门大户,觉得又是一番风景。

        像个游客似的四处走动张望。

        有些人看在眼里就暗笑他是个乡巴佬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许仙,许仙。”一个声音从许仙身后传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许仙正观看门上一副楹联,回头一看:“哦,王安啊,什么事?”

        王安连忙使了个眼色,许仙一怔才意识道那些若有若无的眼光,不由笑道:“管他们干什么,你看这幅对联,还真有些看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名为王安的是个清瘦的年轻人,和许仙是同乡,不过来自下面的村镇,家境比许仙还要贫寒些。

        古代交通不便,乡土观念就格外的重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人自然凑到了一起。

        王安见许仙的作为受人讥嘲,自己也跟着脸上无光,才赶紧提醒他,却不想许仙根本不在乎这些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笑许仙没见过世面,却不知道许仙见过的世面是他们根本无法想象的,而许仙的性格又哪里会在乎别人的眼光。

        王安被许仙拖着,也只好暗叹一声,跟着观看那副楹联。

        人群中,一只手指向许仙他们笑道:“潘公子,你看那两个人的穷酸相,大概没见过这么大的门吧!”本来清秀的模样,平添了一股谄媚。

        旁边一个人接口道:“田兄不要取笑,乡土中人没见过世面而已,哪像潘兄才从江北省亲回来,相比之下,我们也是井中之蛙了。”这番话说的极有火候,同样吹捧,却不显山不漏水,而且也不让人小看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 但令两个人失望的是,潘公子却只是含笑不语,俊美如玉的脸上带着些许思索。向着许仙望去,心中却在思量,何时去结交许仙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是江浙总督的侄子,消息灵通,早已知道许仙已经被学政收为门生,前途无量,却不是面前这两个人能相比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他一向不会驳任何人的面子,只是将这话题轻轻的揭了过去,笑着说些省亲时的趣事。

        不多时,身边就围了一大群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不多时,一声锣响,秀才们自觉站会原位。为首一人身穿官袍,站在台阶上说些勉励警醒的话。

        紧接着就是一次小试了,一间静室,几十张矮桌,摆好了文房四宝。

        许仙依稀间又找到些当初上学时候的感觉,一次又一次的考试,但那时候考试虽然重要,但却不能完全决定一个人的命运。

        而现在这条科举之路,成或不成,真是云泥之别。

        再狂傲的人坐到这里都要小心翼翼,不敢有丝毫疏忽。

        沿袭了千年的科举制度,像金圣叹这样的狂生却没几个。

        不像现实高考,年年还有些自命不凡的潇洒之辈。

        但若让这些人来到这考场之中,怕是谁也潇洒不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考场中只有笔锋划过纸张的声音,考生们都低着头奋笔疾书,许仙也不过是这许多人中极不起眼的一个。

        考试结束,许仙搁笔,考卷被收去,先是监场的先生略看一遍,而后层层传阅,最后递到院首的手里。

        雅致的院落里,一个留着长髯的中年人拿着一份卷子仔细观看,上面题的正是许仙的名字。

        看完后轻轻放在桌上笑着对旁边的人笑道:“文瑞啊,你这个门生的文章虽然不错,可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文瑞正是许仙的老师王学政,此时也微笑着放下手中一张卷子:“你这侄子倒是写得锦绣文章。”卷子上题的正是潘玉两个字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人一个是总督,一个是学政,职位相差极大,若非二人昔年的同窗好友,再加上王家的家势颇大,恐怕是不能如此平等相处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宦海浮沉能够再次相遇,真是难得的缘分。

        本来这种小试是轮不到他们来看的,但刚好这次考试都有两人的后辈在,就拿出卷子各自品评一番,也存了争胜负的心思。

        王学政话锋一转道:“不过你忘了老师当年教我们的观文之法了吗?先观字后观文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潘总督笑道:“这许仙的字虽然好,但不是我偏私,不过还是我侄儿的字更漂亮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王学政连连摇头:“错了,错了,老师说的观字可不是看书法,而是看性子。你这侄子的字虽然好看,但笔意曲折,阴柔之气未免太重,城府怕是太深。还是许仙的字疏阔洒脱,为人更周正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潘总督笑骂道:“好你个王文瑞,还是不服输的性子。你忘了老师当年怎么评你的字,‘刚极易折,锋极易挫’。再说我辈中人,城府深些难道是坏事。”说道后面,他也有些感触,读圣贤书,有几个不是怀着济世安民之志,只是世事艰难,到最后只有城府越来越深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王学政也笑道:“原来你都还记得,小儿辈的事情由他们去吧!今天要讨你几杯酒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求之不得,求之不得啊。你且在我这好好休养一番,来日自有你凌云”

        却不说两位知交的把酒言欢。

        书院中,王安考试中用错了典,正在追悔。

        许仙在一边相劝,王安兀自怏怏不乐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人非圣贤,孰能无过。想必考官也能体谅,王兄就不要多虑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许仙同王安都是一愣,回头一看,一个及其俊美的年轻人正微笑着向自己施礼,正是潘玉。